這裡有文字

靈魂樂・章之番外

　　靈魂樂，是酒吧名。

　　座落於城市一角，不太顯眼，就連招牌都是老舊昏黃的色調，不注意看還極有可能會誤以為是牆壁的一部份。這樣低調的門面似乎是不想要太多人關注，但它的的確確是這座城市裡傳說一般的存在。走下狹隘的階梯，昏暗的幽藍色燈光是這間酒吧的主色。環顧整個方形空間，和出入口相對的另一邊是個階梯式舞台，固定時候會有樂團炒熱氣氛，但大部分的時間只有一名DJ坐在機器前依據個人喜好隨意地放些輕音樂。

　　這裡的顧客很安靜，有獨自飲酒的、有三三兩兩坐一桌的、還有互相倚偎的雙影。環顧整個方形空間，正中的透明水池被燈光照耀顯得波光粼粼，各式沙發座椅簡單放置，巧妙地被燈具或縷空展示牆等隔出一片私人空間，既不受旁人打擾，也不如一般包廂太過強硬壓迫，只要你有需求，服務生總有一雙精準的眼睛會瞄到你的方向，在適當的時機出現在面前靜候指示。

　　當然，在特殊的日子，這裏特別是指星期五的午夜，工作人員在營業前就將零碎的落地燈具移走，展示牆也退到牆邊，中央的透明水池早已經關上，成為客人宣洩的舞池之一，一大片空間留給當晚的餘興節目。這裡有樂團駐唱，有舞者領舞，有小型簡單的特技表演，最多的時間，還是留給客人揮灑這片舞台。

　　低調的行事風格讓店感到穩重，這裡的消費門檻不似同等品質的酒吧高昂，也不強迫一定要成為會員，卻擁有同樣的品質。訓練有素的保全依然存在，但客戶如取得共識一般，幾乎不會有讓工作人員感到困擾的事發生。在喧囂的大城市裡，獨有的一片寧靜場所，不限於高消費人士，不限於特殊資格。

　　若要說最讓工作人員感到困擾的，便是時常會有未成年少年少女混入店內，雖說店內來者不拒，但法律在前，這家酒吧也不例外，基本上是好聲好氣的將那些好奇的孩子們帶出店外，除了一些特別有心的……

　　「妳知道嗎？我堂姊告訴我一間很棒的酒吧，裡面的服務都是一流的，價格不算太高。」

　　「酒吧？妳不是想去吧？」

　　「要啊要啊，零用錢有點緊張是沒錯，但我還是想去看一次，妳就陪陪我啦，打扮一下，看起來像大人就好。」

　　「妳……那裡怎麼就吸引到妳了？萬一被抓到，不會送警局吧？」

　　「不會不會！」短髮女孩眼睛轉轉，笑道：「我只是想去聽聽故事。那裡有個酒保會說故事呢，聽說他為了一個故事花上幾十萬買下來！」

　　女孩友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，兩個高中小女孩的喬裝計畫悄悄成行了……

　　###

　　星期五，午夜。

　　「歡迎光臨。」

　　她們倆走進酒吧時燈光早已被調暗，各色燈光跟著舞曲閃爍旋轉，照亮每一個人也隱去每張面孔，門口兩位服務生正在發放面具，純白面具只遮住上半面，但足夠保護客人隱私，她笑嘻嘻的接過面具覆上其面，朋友還愣愣地問：「這是？」

　　「今晚的特別節目，請盡情享受。」服務生臉上也帶著相似的面具，和客人的不同只在於面具右緣裝飾著一根長羽，無瑕的白色在光影中變換色彩，交替莫測。

　　兩人不敢混在人群中，找到吧檯的位子靠過去，正巧有個酒保從裡面出來，臉上帶著一樣的長羽白面具，客氣的問：「要點什麼？」

　　朋友尷尬的看著女孩，她們可不喝酒。女孩倒也直接，「我找買故事的人，是你嗎？」

　　酒保聞言一笑，「妳有故事？」

　　「當然有！我可以從我爸媽的戀愛史一字不漏地背給你聽，不然我還有從小到大的大大小小的糗事、我家還養了一條狗，今年已經第五年了，牠的故事我可以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呢。」女孩說得飛快。

　　他看了看她們，了然：「妳們還未成年吧？」

　　「哪、哪有！」女孩連忙反駁，「只是看起來年紀小，而且也沒有隨身帶證件的習慣。」意思就是你不要想檢查，相信我就對了。

　　也許是見慣這類的回應，他也不說破，就之前的話題繼續，「這裡沒有在收購故事。」

　　「可是我明明聽說……」

　　「來這裡的客人……」酒保轉身去拿放在牆櫃的酒出來，「都是來消費的。妳們不點單也不下場娛樂，我可以請人趕妳們出去。」

　　「我、我……」女孩頓時緊張了起來，身旁的朋友早就扯著她的袖子要走了。

　　他笑了笑，難得他今天心情好，轉念就說：「不然這樣吧，我看妳們也不是太小，報上年紀我考慮看看，說不定就留妳們下來見世面也說不定？」

　　「我們差一年而已啦。」女孩睜大晶亮的眼，期盼的看著他。

　　「妳們不該今天來。」他口吻略帶戲謔。

　　響應酒保的話，放置在角落的老式鐘擺正好指到十二點整，鐘聲慢悠悠的敲響，這時燈光忽然全滅，音樂驟然停頓，只剩下老鐘的噹噹聲。當第十二下的餘韻遠去以後，聚光燈齊齊鋪蓋在早已淨空的舞台上，一名女性佇立其上，她也帶上半臉面具，卻是黑色皮質，右緣裝飾一根長羽，身著緊身衣褲，妖嬌身材在白光下清晰可見，暴露？不，是魅惑。

　　音樂繼續，七彩燈光四射，主光依然圍繞在那位成熟女性身上，她踏著高跟鞋走下舞台，人群躁動，暖場的慢舞曲也切換成快歌，她穿插在舞動的人群間，挑逗人也被人挑逗，這關係聽起來平等，看起來卻又不平衡，她的目光手勢都帶有特殊意味，即使是第一次來的女孩也看出來個大概。

　　她是，女王。

　　「她是特別節目？」女孩轉頭問酒保，臉上紅撲撲的，眼神閃躲害羞。

　　哨聲此起彼落地響起，抓住眾人目光，原來那名女王已經找到對象，她選擇了一位男客人，旁人空出一大片空地，客人似乎還在茫然，她已經在他身邊跳起舞，那舞熱辣帶有暗示。

　　舞台邊又走出五六個黑衣舞者，他們也在尋覓今晚的目標。自始至終，還是女王在掌控全場氣氛。

　　「我知道你。」女王在客人耳邊輕聲道，又很快的與他擦肩而去。

　　「哦？」他笑，不排斥這類像搭訕的開場白。

　　「你身上有特別的香水味。」

　　他笑，等著她意味深長的下文。

　　「這些味道聞起來參差不齊，應該是很多牌子的混合，從巴黎wonderful上週新款到本土開架香水都有，我沒猜錯的話，你是……牛郎吧？」

　　他的笑容僵在臉上。

　　「我們來交易吧。」

　　「我看得出你心裡的掙扎，沒有人可以救你。」

　　「我，我為你實現一個願望。」

　　「而你，你奉獻出你的靈魂。」

　　「一個靈魂，一個願望。」

　　「交易成立，永不反悔。」

　　永不反悔。

　　他想起那場夢靨，想起今早放在床頭的那場診斷書。

　　「好啊。」那名客人笑了，「那你幫我找一個人。」

　　「這是你的願望？」

　　「是。」

　　「誰？」

　　「我愛的人。」

　　「你愛的人？」

　　「是，我這輩子會愛上的那個人。」眼底閃過一絲狡詰，隨後又茫然失落。

　　因為他知道，不可能。

　　即便有，也來不及的。

　　「你會看見的。」面具底下的雙眸閃爍，笑意盈人。

　　「什麼時候？」他苦笑。

　　如果等待一個人，要耗費數月數年的時間，那他恐怕是要等不起了。

　　女王嫣然一笑，忽然湊近他耳旁低聲細語。客人的表情瞬間變色，當他想再開口時，舞曲已經結束了，女王和舞群退出舞池，空間留給來享受的客人們。

　　直到女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，女孩才恍然回神，她的神情既興奮又期待。

　　「這是真的嗎？她真的有辦法替人實現願望嗎？」

　　一轉身，原來的酒保正在替別的客人調酒，察覺到她的目光，只略為回應一個抱歉的眼神，便繼續與他的客人攀談。

　　她有些失落，但是依然朝氣蓬勃的等待。

　　「請問需要些什麼嗎？」另一位年輕酒保湊過來，以為她是等待點單的客人。

　　「我、我等他。」她有些結巴，盡量想讓自己看起來底氣充足。

　　「咦……」年輕酒保略為詫異的看了一眼完全沒有要搭理女孩的前輩，笑道：「難得有人為了前輩來呀……」

　　女孩愣了愣，「嗯？」

　　「我們這些人，就像一場舞台劇的背景布一樣，是為了襯托主角的故事而存在的，如果你沒有故事的話，是無法與背景有交集的喔。」年輕酒保對她眨眨眼。

　　他的話聽起來不著調，卻又跟那個收集故事的流言神似。

　　這家店真的很有意思！女孩高興地想。

　　###

　　凌晨，四點五十。

　　等最後一位客人離去之後，店內進行例行的清掃工作。酒保下意識的環視四周，那兩個孩子果然已經離開了。

　　「前輩，有個可愛的小客人讓我帶話給你。」

　　年輕活潑的酒保叫住正要下班的他，露出大大的笑容，說：「她說，她會創造很棒的故事帶來給你的，她保證你一定會收下。」

　　他揚眉，「真令人意外。」

　　「前輩的魅力真大呀……小心別犯法囉！」小客人看起來未成年呢，嘿嘿！

　　「擦你的吧檯去吧！」他笑罵了句，「我先走了。」

　　「今晚見！」

　　天光漸漸亮起。

　　靈魂樂才剛剛熄燈。

　　屬於這城市的故事會持續不斷的進行下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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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很久以前

有一位讀者跟我說他喜歡故事裡的酒保，他覺得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

所以我寫了一篇關於酒保的故事 : )

雖然現在很少寫東西了嗚嗚

可是留言我都有看到

我都記得

只是更得很慢很慢

坑一定會填的

感謝大家